位於齊魯大地某處,有個叫東柳的村子,一百多戶,八百來人。
別看村子不大,卻包含了柳、張、霍、王、陳、卞、郭、徐、劉九姓人,其中以張姓最多,占全村人口三分之一,其次是柳姓、陳姓和霍姓,其他五姓加在一起,總共不過二十幾戶。
還未分隊時,大隊主任叫張文義,分隊單幹後又是村支書,他為人敦厚、一心為公。
張文義兄弟三人,他是老二,大哥叫張文仁,弟弟叫張文和,父親張久齡給他們兄弟起名『仁、義、和』就是希望他們把這三個字,當成做人的準則。
張久齡還給子侄下面的兩代人定了名號,孫子輩中間取『武』字,重孫輩中間取『臣』字。
張文仁三子兩女、張文義三子三女、張文和兩子一女。
『武』字輩堂兄弟八個,按年齡排序,分別是武山、武河、武林、武雲、武震、武江、武民、武強,其中武山、武雲、武民,是張文義之子,武河、武林、武江,是張文仁之子,武震和武強是張文和的兒子。
到了『臣』字輩這一代,雖然趕上了計劃生育,但也有兄弟十個,這一脈人,可謂人丁興旺。
張文義為人正派,村民都很信任,直到六十五歲,才從村官位置上退下來,令人想不到的是,他在推薦新支書時,竟沒有自家子侄,而是推薦了柳姓家族的柳玉臣。
子侄們對此很不理解,張文義對他們說:『古人說舉賢不避親,但終歸還是要避讓,不能一家獨大,你們當中,武山、武河、武雲和武江,能力出眾,具備村支書的素質,但你幾人心胸不夠,氣量略小,做一個村子的家長,沒有容人之量是萬萬不行的在,這一方面,柳玉臣要好得多,所以我才推薦他』
兄弟們雖然心裡不樂意,但自從大伯張文仁過世後,這個家都是張文義說了算,大夥也就把意見放在了心裡。
六年後,七十一歲的張文義過世,又過了兩年,老三張文和也過世了,『文』字輩這一代人退出銀幕,『武』字輩老大張武山當起了家。
張武山將兄弟們召集在一起,商量的事情,就是怎樣奪回村支書,現任村支書叫霍金亭,正直豁達、沉穩幹練,兩年前接替的柳玉臣。
張家這兄弟八個,除了老五張武震和老八張武強,其他六個都是官迷,幾人一拍即合,開始謀劃。
張武河與張武雲在鄉裡做事,也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法子,反正在半年後,霍金亭被停了職務,由張家老大張武山繼任。
幾年後,張武山離任,由老三武林接任,老三離任後,由老四武雲接任,至此,東柳村的村官,就一直由張家人擔任。
轉眼過去幾年,村民不再一味種地,他們開闊思路,有的開工廠、有的進城打工、有的跑運輸,人們陸陸續續富裕起來。
現任村支書,是張家老六張武江,『臣』字輩的年輕人之中,有五個在政府部門工作,其餘五個有的在讀書、有的從事其他行業。
五個在政府部門工作的,以張臣夕最出色,他是張武山的兒子,在縣裡任職,職位雖說不高,但已經是東柳村建村以來,仕途最好的人了。
這年初二晚上,張武山將兄弟侄子聚在一起開會,討論的事情竟然是遷墳,原來張臣夕在縣裡工作多年,卻一直得不到升遷。
這一年,張臣夕在朋友口中得知,百裡外有個出名的風水大師,此人姓袁,不僅懂得風水,還精通占卜卦象之術,不少官員請他看過相,這些人在袁大師的謀劃下,大多如願以償。
不久後,張臣夕親自登門,袁大師卜算後,說張家祖上陰德不夠,可能是墳地有問題,要想仕途順暢,需要給祖上換陰宅。
這種荒唐之言,張臣夕竟然相信了,他花重金將袁大師請來,查看自家墳地。
袁大師一番勘驗,認為張家祖墳應該向東北方平移九十米,並且為祖上立碑,那樣一來,官運必然亨通。
張武山叫上張武河與張武林,同張臣夕一起丈量,說來也巧,九十米處恰好有四座墳,是村裡王秉臣與王秉章兄弟家的,埋葬的是兄弟二人的曾祖、祖父、大伯和父親。
王家兄弟多年前開始做生意,工廠就在鎮上,生意非常紅火,在村子裡屬於有錢人家。
張武山叫上二弟張武河,去同王秉臣兄弟商量,有意用自家的兩畝地,換取王家的一畝地,而且遷墳所需費用,張家會承擔一部分。
生前住房、死後入墓,墳墓其實就是宅子,誰願意將祖上掘墳起棺,葬於他處?
這是對先祖的不孝啊,王秉章兄弟直接拒絕。
張武山將侄子們召集在一起,就是商量這件事,他為了兒子張臣夕的仕途,說什麼也要達到目的。
兄弟們爭相說出意見,有的說再多給王家些錢、有的說多給些地,老五張武震坐在角落,表情沉重,一言不發,感覺心有怒氣。
張武山瞅了瞅他,說道:『武震,你也說一說,你雖不善言辭,但胸有溝壑,大伯在世時就曾說過,隻有你最像祖父』
張武震沉了沉氣,說道:『我覺得今天討論的事情有些可笑,甚至不可理喻,一個招搖撞騙的神棍說的話,你們也相信,如果那塊兒墳地真的靈驗,為何王家沒有出高官?
臣夕想升官、想進步沒有錯,但不能指望在這上面,我的意見很明確,打消遷墳的念頭』
這話剛落地,張臣夕立馬說道:『五叔,風水之說古來就有,旺丁、旺財、旺運,都與此相關的,你不能不信啊』
『臣夕說的是,再說了,我們這一脈,也需要上面有人,臣夕若是上去了,他們這般兄弟,包括下面一代人,都會受益,老五,收起你那副正派,還是想想怎麼把墳地換了』張武震的話,令張武山有些生氣。
老三張武林性情暴躁,開口道:『我看王秉臣兄弟是不識抬舉,兩畝換一畝,還加錢,都不同意,不行就硬來,他家小門小戶,敢炸刺兒?
』
老七張武民腦子靈光,他轉了轉眼珠,說:『三哥這暴脾氣可不行,做事要有策略,當下村裡不正在整改街道嗎?
王秉章有套宅子在小橋後面,原本不在整改之內,六哥是支書,完全可以將那裡劃進整改范圍,還有啊,臣明在鎮上社事辦、負責綜治,臣軍在經事辦,負責經濟事務,王家兄弟的廠子在鎮上,你們倆想想辦法,多去他們廠裡檢查檢查,二姐夫不是在稅務嗎?
讓他多關注關注王家廠子的納稅問題,王秉臣是聰明人,自然明白原因,我敢保證,不出半年,遷墳之事就會有眉目』
張家兄弟都是人精,一下就明白老七的意思,認為這是個好辦法,不必用強,就能得償所願,大家又仔細斟酌一番,決定就照此進行。
張武震實在聽不下去了,站起來怒道:『老七腦子聰明,怎麼用在歪門邪道上,你們還都同意了,大伯二伯當年教育我們的話,全忘了?
做人要行的端、走得正,這種齷齪之事,我可不同意』
『老五,收起你的假清高,這事由不得你,為了這個大家庭的發展,就這麼定了,我可警告你,別出去亂講,否則兄弟都沒得做』張武山顯然動了氣。
『從大哥當支書開始,村官就一直由我們家把控,你們得到的還少嗎?
我和武強可以摸著良心說,從沒沾過好處,早在幾年前,我就提醒過大家,做人不能太絕,二伯臨終的話,你們都忘了,村裡人都背地裡說我們什麼,你們知道嗎?
今天大哥既然說道這個份兒上,我也不再隱忍,照這樣下去,這一脈人早晚毀在你們手上,你們想遷盡管遷走,我不參與』這些年來,張武震還從未如此強硬過。
『大家是一族人,你不參與,那三叔的墳怎麼辦,遷還是不遷?
難道讓父親他們三兄弟分開嗎?
』張武河站起身來,指著張武震吼道。
『分開就分開,既然我不參與,那我爸的墳也不會動,你們若是真的如願了,王秉臣那裡,我自己去說』張武震也動了牛脾氣,說完這話後,叫上弟弟武強和兒子臣永,回家了。
張武山氣得不行,說道:『這個老五,食古不化,太固執,算了,既然他不願參合,以後有什麼事就別叫他,武強從小隻聽他哥哥的話,再說他膽子小,也沒什麼主意,也不用叫他,至於三叔的墳,到時候還得遷,一大家人分開不吉利,臣明,改天把你大姑和三姑接來,你五叔最聽她倆的話』
『知道了大伯』張臣明一口答應。
事情怎麼辦,眾人都已商量好,時間不早了,也就各自回家休息去了。
王家兄弟的宗旨,就是和氣生財,當村裡要調整王秉章的房子時,他們兄弟沒有反駁,王秉章將臨街的一間屋子拆掉,服從村裡規劃。
臣明和臣軍兄弟,按照張武山的意思,經常去王家兄弟的工廠檢查,這倆人精明,很少親自出面,臣明二姑夫那邊,也經常去工廠,檢查核實納稅問題。
王家兄弟照章辦事,沒有任何紕漏,但這些人經常來,使得工人們私下議論,有些人怕出事,還辭了工,客戶來洽談業務,也被這種情況影響,以致丟失了一些訂單。
這天晚上,王秉臣將弟弟叫來,說道:『這些事情,我看是張家背後使壞,為的就是遷墳換地,最近小半年,利潤下降了三分之一,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,我們求財不求氣,不如就隨了張家的意,換吧』
『古人說窮不與富鬥,富不與官爭,這幾天我也想跟大哥商量,換就換吧,趕緊消停下來,這陣子損失不小呢』兄弟倆一拍即合。
就這樣,張家終於如願,與王家換了地,王秉臣兄弟不願占便宜,一畝換一畝,對於張家說的補償遷墳費用,更是分文不收,其實他們不缺這點兒小錢。
張臣夕請袁大師看好日子,與此同時,還請人雕刻墓碑,張武震在兩個姐姐的勸說下,同意父親的墳一起遷過去,但他表態,自己和弟弟武強該出多少錢出多少,但遷墳那天不會參加,大夥見他如此固執,也就不再強求。
遷墳當日,張家異常熱鬧,外嫁的姑太太,帶著姑爺和兒女們都提前來了,在袁大師的指揮下,遵照時辰動遷,動遷完畢後,大家聚在張武山家院子裡,喝酒慶祝。
或許是真的靈驗了,就在遷墳四個月後,張臣夕上調市裡工作,而且頗有實權,張武山等人高興不已,認為當初的決定非常英明。
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,自從張臣夕上調後,『臣』字輩的這些兄弟,以及姑家姨家的那些表親都受益不少,一時之間,張家興盛起來。
情況一片大好,張武震卻獨善其身,他將弟弟武強叫來,叮囑道:『我家臣永自己做生意,也不會去沾臣夕的光,你家臣肖和臣民讀書好,將來考個好大學一展所長,也不要去沾臣夕的光。
一個家族的福運是有限的,我們張家的福運,是爺爺和父親他們積下的善果,現在看來,這份善果被他們揮霍光了,臣夕隨大哥,心胸狹窄,愛占便宜,這種性格處在高位,很是危險,我真擔心哪一天會出事兒』
『哥,你說得對,去年暑假,臣肖在市裡打假期工,曾去過臣夕家幾次,臣肖回來說,給他二哥臣夕送禮的人很多,樓下那間庫房裡,裝滿了名煙名酒,他二嫂脖子上的項鏈,聽說值好幾萬,就是別人送的,這樣下去,早晚出事兒,你還是去和大哥說一說,讓他勸勸臣夕,都是血肉至親,我可不想看著臣夕走彎路』武強嘆息道。
『我提醒過大哥幾次了,可他說我迂腐不開竅,順其自然吧,沒辦法』武震也是一聲嘆息。
世間事難以預料,兩年後,張臣夕被隔離審查,他這一倒牽連甚廣,臣明、臣軍的那些兄弟、表兄弟們,一起接受審查,包括那個在稅務局的二姑夫。
到了最後,張臣夕因貪污罪被判了十三年,臣明、臣軍、臣廣判刑三年,那個二姑夫被判七年,其他那些兄弟們也受到相應處理。
張武山等人還沒從驚恐中反應過來,老六張武江和老七張武民也被抓了,這哥倆一個是支書,一個是會計,貪污了村裡賣地款,二人都被判了刑。
一夜之間房倒屋塌,張家這個龐然大物轟然倒下,張武山、張武河都是奔七十的年齡,二人受不了打擊,相繼病亡;張武林脾氣火爆,結果得了中風,雖無生命之憂,但變得嘴歪眼斜流口水,路都走不穩;老四張武雲還算堅韌,勉強挺了過來。
與這幾個兄弟不同,張武震和張武強兩家,卻一帆風順,臣永的生意越做越大,前不久還建了新廠房,臣肖和臣民則考上了重點大學。
幾個哥哥要麼不再了,要麼不能主事,張武震和張武強兄弟,擔起了這份責任,每到清明、春節祭祖之時,兄弟倆在墳前都哭得很傷心,這裡面不僅包含著對祖上的愧疚,也包含著對家族的惋惜。
《故事完》
【後續】
張家的崩塌,村裡人議論紛紛,有的說是遷墳之禍,有的說是自作自受。
人們說,張武震和張武強兄弟,才真正遺傳了張久齡和張文義的血脈,做人正派、心慈敦厚、與人為善、寬容大量。
有這樣的後人,張久齡和張文義,也該瞑目了。
張家的發展和遭遇,隻是一個點,但他映射的,卻是一個面,現實中,這樣的例子太多了,有的受到了懲罰,有的卻依然瀟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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